大公报创始人英敛之性格特征及喜好特长的考察(5)

其二，郊区一(半)日游。北京，是他老家所在及父母亲人居住所在地；天津是他办报所在，平生新闻事业及言论理想所在地。然而，与京津北方地区相比，东南沿海的东方巴黎——上海，却独具魅力、别样风味。因该处经济繁荣、思想活跃、社会开放、传教自由、交通便利、信息丰富等原因，成为英氏比较钟爱的城市。据日记记载：“近九点至黄浦岸，登飞渡小火轮，南驰至董渡，复有木船一只，沈耕莘等十数人在，遂拖木船，行经制造局，至百步桥河口轮停，木艇进港。遥望高台上有二人，乃马相伯及黄司铎也。至见沿河花园一所，树木交柯，安置颇雅洁，乃徐汇堂中避暑别墅也。同众登台，望大河萦带，帆篷往来，西面田畴井井，洵有尘外之景”[8]。根据上述文字可知，上海开埠之后，黄浦江两岸一片闹热繁忙景象，沿河花园树木交柯、雅洁怡人。上海自从通商以后，生态环境、城市建设、市民面貌等方面均有了日新月异的进步，这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。

其三，睹津门沦陷惨景。英敛之思家心切、悄悄潜回天津之后，目睹了天津城市被战火燬于一旦、繁华被隳灭殆尽，以及人民被戕害、被蹂躏、被奴役的非常凄惨与悲催的一幕幕惨状。美国历史学家马士(亲历)真实记录说：许多满洲贵族和无数妇女都自尽；成千上万的人在以屠杀为乐的疯狂放荡下被杀了；留下来的幸存者像被鞭子打过的猎犬一般在犬舍里畏缩着。[9]光绪廿六年(1900)庚子七月廿四日，英敛之自海上抵达大沽口，正值“八国联军”借口义和团事件无耻且蛮横地侵略中华之后，既攻陷我城池、又占据我要地，既狼奔豕突，又为非作歹，既残害拳民，又滥杀无辜，遭此劫难，废墟破壁，倾颓隳堕，一片瓦砾，惨不忍睹。强盗们不仅侵入京师、掠夺杀戮，还强占天津，设立所谓的“都统衙门”这样的赤裸裸的殖民机关。满目萧瑟的故土、一片肃杀的城邦，深深刺痛了英敛之的内心，使之悲愤不已、悲痛难忍，甚至写入日记时仍有不堪回首之感。在日记里如实地描述说：“七月二十五日。见各炮台皆插俄、日旗，至塘沽下船，见一带房屋焚毁，惨不可言。留下者皆插外国旗，洋兵住用，火车为俄人掌管，往返亦不索钱，至十一点上车，近十二点开，见铁路两旁，村合皆墟，只馀墙壁，并无一人，不知妇孺皆去何处。玉石俱焚，伤心惨目。午后二点馀，至天津火车站，一片瓦砾，并无脚力，即有一二华人，亦须佩有外国字据，候至数点之久。李敬宇先生至，已换西服。初见之，不识。少话云：予五弟尚在此，令其寻数人运行李，又良久始至，先同之行。至领事府，敬宇家已移此，晤嫂及大姐等，述五月危时，枪炮如急雨，真万死一生!地窖中藏伏，苦楚万状。”这些记录在日记中的实况，真实客观叙述了国破家亡、主权沦丧的凄凉惨状和人民被伤害、侮辱的人间悲剧。越一日，也就是二十六日，他接着记载曰：“早见孔子明来，同其至万安栈，看张逸帆。紫竹林大街一带俱焚，惟街西房尚存，红楼后一带，房未毁，街中一望空空焦土，可怜不堪回首，殊难料有今日也。所馀华人惟教友，亦须手执洋字凭始得行，馀有华人为洋人强捉住，为之操作者。”在庚子拳乱平复以后，英敛之曾作故地重游，一回念至此仍然心有余悸。特别地，天津城一前一后、一盛一衰的今昔比对，天津一邑劫后余生、天津人民凄凉萧疏，让他生发出物是人非、情何以堪的感叹与悲哀。在同年(1900)的日记(七月二十七日)当中，英敛之再次写道：“至福音堂路一游，房皆未毁，再北马家口一带，皆成灰烬，惟余破壁。由紫竹林街绕回，伤心惨目真浩劫!昔日之人民拥挤，今则路静人稀，一片瓦砾，殊有天渊之别!”回忆起往事，英敛之再也克制不住内心情绪的爆发，有悲伤、有呐喊、有困惑、有怒火，深具爱国主义情怀的他像屈原一样哀国家之不幸、痛人民之沉沦，对于这场浩劫甚至不忍心再去回顾，希望祖国强大后再也不要重复这样的悲剧(日记这种写情叙事体例及情感寄托方式刚好适宜英敛之直抒胸臆、表达感慨的特点)。国危民弱、国难民辱让他羞赧、激愤的同时也增强了爱国心与报国情。

五、重视感情，喜欢交友

综观整个英敛之的一生，他喜欢并且善于交朋结友，其中的不少朋友，最终成了他终身的知己，事业上的同业、思想上的同志、感情上的同怀和追求上的同仁。他擅长与社会不同阶层的人打交道，甚至是贩夫走卒、引浆卖车者之流，哪怕是洋人兵士，都可以攀谈、对话和商量、往来。而亲朋好友众多、信息渠道广泛，成为他办报成功的一个重要因素——较其他报馆更容易获得独家新闻或隐秘新闻，在时效性、真实性及原创性上更胜人一筹。因为英敛之比较坦荡和真诚，所以对周围的人有一种吸引力和亲和力。他的好友式如曾不解地发问：“本地无一人喜欢我者，无一与我有真情者，皆与你甚好，何其怪也。”[6]从一个侧面可以看出，英敛之独特的人格魅力(亲和力与感染力)，能够团结和聚拢一批诚挚的朋友在自己身边。英敛之一生都很看重朋友的交谊、很重视朋友之间的友情，他曾这样告白：“人生万事无味，惟二三知己，相与谈心，论说经世有用之学，为大快事！”[6]人生存在的意义之一，便在于茫茫人海之中拥有一二贴心之挚友诤友。

文章来源：《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》 网址: http://www.jfjwgyxyxb.cn/qikandaodu/2021/0707/690.html